——當愛情走入暮年,成了一場難分難解的拉鋸戰
對抗衰老的最後抵抗
81歲的他,曾經是風光的國中老師,課堂上傳道授業,退休後仍熱心於法院志工,似乎一生都站在理性與公正的一方。然而,隨著年歲增長,帕金森氏症讓他行動遲緩,椎間盤突出使他時常腰痠無力,跌倒成了生活的日常風景,雙腿上布滿新舊傷痕,甚至一次在街頭摔得嘴唇撕裂,血跡斑斑。雖然醫師建議使用輔具,但他的自尊與固執讓他選擇徒步,仿佛那是一場對抗衰老的最後抵抗。
那道來自妻子冷漠的目光
然而,比起病痛的侵蝕,更令他難以承受的,或許是家裡那道冷漠的目光——來自結縭數十載的妻子。
他的妻,81歲,曾是精明幹練的記帳師,數十年來細數著丈夫的收入與支出,卻始終算不清他年輕時亂花的那些錢、外頭的風流故事,和她心頭無法癒合的傷。她也早已經歷了自己身體的抗議——足底筋膜炎讓她難以久站久走,行動能力受到限制,但比起腳底的刺痛,心裡那股對丈夫的憤懣更讓她難以釋懷。
「年輕時就不安分,現在老了,報應來了。」丈夫一次次跌倒,成了她眼中的某種「因果循環」。她沒有多餘的同情,甚至對他摔得鼻青臉腫,只是淡淡一笑,像是為過往的委屈找到微弱的出口。
愛與怨,從未消失,只是換了形狀
兩個人曾經相愛過嗎?當然曾經有過。否則怎會攜手走過幾十個春秋?可愛情裡種下的裂縫,隨著歲月擴大,成了他們無法越過的鴻溝。他曾經風流成性,她曾經隱忍不語,時間拉長了傷害的陰影,卻沒有帶來真正的和解。
如今,丈夫需要她的照顧,她卻心有不甘;她知道自己無法放下他,但也不願意全心接住他。她可以幫他準備飯菜,協助他如廁,卻在他跌倒時選擇袖手旁觀,彷彿這些狼狽是他一生行為的報償。
而他呢?即使跌跌撞撞,仍然堅持外出就醫,拒絕依賴輔具,像是一種無聲的反擊。他不願接受自己脆弱的事實,更不願向她低頭示弱。即使病痛纏身,他仍執著於那一絲「自主」,即使這份自主不斷讓他遍體鱗傷。
互相折磨的晚年,誰也不願先低頭
他們有兩個兒子,一個住在樹林,另一個就在同一社區的14樓,卻始終無法成為他們之間的橋樑。妻子總說:「不要麻煩孩子,這是他自作自受。」她寧願自己生悶氣,也不願向兒子開口求援,因為她知道,兒子心疼的永遠是父親,而不是她這個長年飲恨的母親。
丈夫從不解釋,也不道歉,甚至對於她的冷淡早已麻木。也許,他心裡也清楚,這是一場無解的困局——他需要她的照顧,而她,似乎也需要他的依賴,來證明自己終究比年輕時那些「花花世界」更不可取代。
這樣的婚姻,誰都放不下對方,卻也無法真正靠近。
當配偶成了彼此生命中的「最後戰場」
有時候,愛到最後,反而成了一場拉鋸戰。年輕時彼此傷害的記憶,會在年老時轉化成冷淡、譏諷,甚至是報復的形式。當年願意牽手同行,如今卻成了彼此折磨的對象,無法分離,卻也無法釋懷。
但誰又能說,這不是另一種形式的「陪伴」呢?即使彼此怨懟,當夜裡丈夫起身無助地尋找廁所時,妻子還是會在他跌倒後幫他清理傷口;而當她因足底筋膜炎無法移動時,丈夫也還是會努力伸手,扶她一把。
他們是彼此的枷鎖,卻也是彼此最後的依靠。
愛與怨,終究難分難解
「願偶與怨偶,終究都是配偶。」這場婚姻裡,沒有誰是真正的勝利者。他們彼此折磨、彼此牽絆,卻也在這份糾結裡,完成了對方生命的最後一塊拼圖。
也許,愛的極致,不是毫無保留的溫柔,而是即使心有怨懟,仍願意守在對方身邊,直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天。
這是一場無解的心結,也是一場無聲的戰爭。直到最後一刻,他們仍然在彼此的生命裡,互相糾纏,誰也放不下,誰也走不遠。
但無論愛或怨,他們終究只是彼此唯一的配偶,再無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