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性照顧角色的制度萌芽與文化掙扎
在我們國內照顧的議題,大部分都屬於女性。就如同台灣正式開始在護理教育中招收男性學生是在民國74年(西元1985年),當時由臺北護專(現為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)開風氣之先,開始招收男護生。
三年後的民國77年(西元1988年),該校首次出現29位男畢業生,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。雖然早在民國37年(西元1948年),國立臺灣大學曾招收10名男護生,但這項創舉隨後即停止。 因此,臺灣護理界正式有男性的加入應該是從1985年開始。 男性照顧服務員,就像台灣正式開始男護理師一樣,也是到近幾年才開始。
台灣社會對於**男性從事照顧工作(如照服員、男護理師)**的接受度,確實走得比法令開放或學校招生還慢,這背後牽涉的不只是性別刻板印象,更是對「男性的表現情感、做出的照顧姿態」的文化限制。
一名男性踏入這樣的角色時,他所面對的困難不僅是體力上的負荷,更包含了深層的心理壓力與社會文化的制約:
1. 性別角色的刻板印象與社會孤立
在社會文化中,男性被期待是「外出謀生」、「堅強的有淚不輕彈」。外界往往難以理解,他可能很難向親友訴說內心的疲憊,很容易在照顧壓力下變得孤立無援。
2. 情感表達的壓抑
對多數男性照顧者而言,情感壓抑,會在長期照護過程中累積成沉重的心理負擔,甚至引發憂鬱或創傷後壓力症候群(PTSD)
3. 技術與體力挑戰
鼻胃管灌食、吸痰、換藥、翻身等各種護理技巧,多數男性在未接受專業訓練下進入照顧角色,壓力巨大。而一些體力活(如搬移病人)表面上看似較適合男性,但其實不當操作反而更容易造成自己或被照顧者受傷。
4. 缺乏社會支持與制度資源
男性照顧者常常沒有主動尋求外部支援的習慣。更不見得願意讓外人「介入」家庭。當照顧成為一種孤軍作戰的行為,更容易讓男性在看似堅強的外表下迅速崩潰。
目前長照的民眾對男性照服員接受度仍然較低。
主要當然存在著傳統刻版印象
1. 性別角色刻板印象
「男人應該做技術工作、搬重的事,照顧是女人的事。」
這種觀念使得男性照顧者常被誤認為「不夠男子氣概」、甚至質疑其動機或能力。
2. 親密接觸的顧慮
在長照服務中,照服員需要協助個案洗澡、更衣、如廁等親密服務,民眾(特別是女性或長輩)對男照服員有較高的不安與拒絕感,即使他們操作非常專業。
3. 制度與現場支持不足
現場缺乏針對男性照服員的適應支持、配對系統、性騷擾誤解處理,導致男照服員在面對拒絕時常感到孤立無援。
男性照顧者的困境是雙重的:
• 對內:必須與「自己能不能表現溫柔」的自我衝突對抗
• 對外:還得面對社會、家庭與被照顧者的疑慮與防備
文化觀念中深層的「社會地位階序」
在台灣社會中,「男性做照顧工作」比起「男性做廚師」或「男性當醫師」,確實面臨更強烈的性別角色刻板印象與文化限制。這種落差背後其實隱藏著深層的「社會地位階序」與「情感勞動價值的不被看見」。
1. 因為「廚師」與「醫師」仍被視為「技術職/專業職」
• 醫師是白袍、決策者、掌控者,帶有社會威望
• 廚師是工藝人、能展現創意與主導
傳統男性角色價值仍延續著:掌控、解決問題、成就感的觀念
反觀照服員或看護,屬於「情感性勞動」與「服務性角色」
•必須低姿態、耐心、反覆協助,常被誤認為「下階層工作」
• 涉及身體照護、隱私清潔,會被質疑動機或覺得「不適合男性」
→ 傳統女性角色要求:柔軟、細心、不威脅 → 男性在這角色中容易被邊緣化
男性難以承擔照顧責任與情感角色的原因
從小缺席在「照顧關係」裡的男性,長大後自然難以承擔照顧的責任與情感角色。
1小時候沒有看見父親「照顧」的樣子
• 男孩從小學會的是:修電器、跑腿、當小幫手,但不是「細心陪伴」或「情緒照護」
• 爸爸通常在外工作、少參與家務照顧,而媽媽則默默處理孩子、長輩的日常需求
• 於是男孩內化的是:照顧=女性職責,自己不需要懂、不需要做
→ 當他長大成為父親、丈夫、兒子,突然需要照顧時,只覺得「我不會」、「我怕做不好」、「這不是我該做的」
2沒有被教導怎麼處理情緒與身體的親密接觸
• 男孩成長過程中被要求:堅強、不要哭、別太黏人
• 缺乏情緒表達與人際親密的正向學習機會
以至於當他面對父母衰老、配偶生病,明明內心關心,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,如何陪伴,甚至不知道「擦身體」這件事該怎麼開始、而不覺得尷尬。
3年老後想補位,但角色與信念已僵化
• 有些男性在年長後嘗試學會照顧、彌補過去
• 但因為過往缺乏實際參與與心理預備,很容易挫敗、焦躁,甚至以「控制」或「命令」方式代替情感支持
我想對現在的中壯年男性照顧者:
• 強調「你不是晚了,而是終於來了」
• 建立陪伴與觸碰的新語言,不要求完美,但要允許學習
我想對未來世代的男孩:
• 從家庭教育開始,讓男孩有「被照顧」與「學習照顧」的經驗
• 父親成為照顧角色的榜樣,不只是經濟支柱,更是情感承載者
最後,我更要寫給照顧者(男性照顧者)的一封信,也鼓勵男性照顧者說出自己的情緒,這不只是個人療癒,也是一種文化修正。
用一句照顧理念語錄作結:
「照顧不是性別的任務,而是人性裡的柔軟。」